第二十七章 西安县(1/2)
一路上没人说话,大家都望着外面的景色。
东方明月还是开始说话了,她对身边的我说:“你小时候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?这么消沉?”
我说:“不比任何人受的刺激多,大家都活得一样。”
她说:“我很好奇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样的。”
我说:“你确定要听吗?”
她说:“嗯,你说我听。”
我开始说了:
“这个世界其实是两个分裂的世界,它们共存,又彼此视而不见。我们在另一端,你们在另一端。
在乡下,我们生产,日夜操劳却衣不蔽体。在城里,你们消耗,优哉游哉却吃香喝辣。我们叫平民,而你们叫士族。
这是为什么?平民天生犯贱,喜欢干活?士族天生高贵,成人之美?当然不是这样。
导致这种情形有两个原因,第一,最开始土地和财产是你们的,而我们只能给你们干活。比如我给你种田,而你什么都不干。好多年过去了,你从不干活却吃了好多粮食,其实是你被我养活着,你所有的土地和财产都应该是我的,因为你的土地和财产本应该被你用光了,但是现在你却依然拥有土地和财产而我什么都没。因此这是一种物质掠夺。
第二,所谓‘皇族次子为士族,士族次子为平民,平民次子为贱民,贱民次子为阉人’,因此,城里的士族有义务教养无知的平民,必要的话可以用武力,因为这都是为了平民好。平民什么都不懂,什么都不珍惜,平民只会自取灭亡。尤其惨烈的是,城里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乡,把乡村屠杀成无人区。因为乡巴佬们的生育率太高了,士族的女人一生只生两个孩子,平民至少生十个。世界的资源是固定的,哪有那么多资源养活人们。因此这是一种精神迫害。
我很想说这样的可悲局面是不可持续的,但事实是,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一万年了。大概还要持续一万年乃至永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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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方明月瞪大了眼睛,说:“你说的怎么跟我弟弟说的一样?”
我说:“你弟弟?”
她说:“我大弟啊,东方永阔,今年岁,马上中学毕业了,正寻思上帝国大学还是皇家大学呢。他整天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,你和他说话的口气简直一模一样。”
我尴尬地摸摸头:“呀,被你发现了,好尴尬。这些是老生常谈了,我说的都是公认的表面现象,这些东西都是人们公认的。正因为是公认的,所以此只能是错的,皇帝是不会把正确的东西教给别人的。”
我真心地说:“我刚才的那些东西都是别人教给我的,我不知道对不对。我猜是错的。我现在不明白为什么是错的,只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是错的。我刚才跟你说这么多,不过我在你面前显摆而已。可惜我已经要死了,我只能糊里糊涂地死去,永远也不知道真相了。坦白说,我不怕死,只是怕我死前不知道真相。”
东方明月说:“那还是比我知道的多啊,我都没上过学,只是家里的私塾先生教我的。唉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我们就这样瞎聊着,西安县到了。
我刚才说了那么多,说什么城乡差别,但西安县却是个特殊的例子,她把各种人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。
皇帝自己画了一幅图纸,然后征役几百万人建造了长安城,最后钦定了大批士族和平民迁入其内,禁止他们改变一砖一瓦。士族也学着样子,建造了天下几千个郡县城池,这些深汤高城禁锢着两千万平方公里、四十亿人的土地,就像死人身上的尸斑。
西安县是那唯一的特例。
西安县的街道几乎没有一处是直的,我都怀疑是不是为了让人买东西,特意设计成迷宫一样的形状。别的城好似田间的阡陌,她却像遍布溪流的荒地。
这是因为:西安县是自然产生的。她在最初只是一个非法的小集市,后来越来越大,越来越大,连士族、皇族也在她那儿买东西,于是,一个县城诞生了。她连城墙都没,也没衙门,也没各家士族。她的县区太乱糟糟了,以至于各个士族都不乐意在城中心区,而是在极远的郊区划地建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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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的车队在前进。我观察着春天的帝京郊野。
阡陌交通,麦田青青。穿棉袄戴羊肚巾的老农正在赶着老牛种着春菜,积肥堆在一旁,祭奠后的纸灰被春风吹扬。
稀疏的树林,茂密的果林,薄雾笼罩犹如仙境,里面影影绰绰看得见茅舍和牛羊。
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,几乎排成了一条线。春雨让地面成了稀泥,不过也别有一番情趣。挑担的、推车的,牛车、马车、驴车、骡车,依次前行。
我甚至看到四个壮汉抬着一顶轿子,轿子绿枝缠绕、花团锦簇,轿旁紧跟一个丫鬟,轿上的小姐还在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看。
偶尔汽车驶过,各人不情愿地让路,嘴上嘟囔着。
房子越来越多,街道越来越窄,行人越来越多,一切开始显露出县城的模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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